意外的馨香

by Gloria
每次從家裡打電話叫計程車，明明語音系統說6分鐘，我大概都會抓個8分鐘左右—因為我住的地方是非常經典的「中永和巷子」—路很窄不說，曲兒拐彎不說，最主要的是門牌號碼的排列方式凌亂，十個運將大概八個都會迷路。

今天也是一樣。我照往常叫了車，語音說6分鐘，我8分鐘下樓，果然—遲遲没等到小黃出現。幾番通話之後，才看見司機氣急敗壞地開過來（真的！從車子的速度和煞車的樣子就知道他很緊張～）。一上車，没等運將先生開口抱歉，我便笑著對他說：「這裡好難找哄～」運將摸摸頭傻笑，認了他被我家這條巷子給打敗。

這一下，話匣子便打開了。

「麻煩你，我要到復興南路市民大道口。」

「好！」小黃駛出了那條恐怖的亂七八糟巷，在中正路上加速著。

「這時候是去...喝下午茶？和男朋友約會？」

「跟男朋友約會？我三個小孩的媽了...」我哈哈大笑地說，心裡有點小驚喜。

運將先生倒是睜大了眼睛和嘴巴，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
「啊...這...三個小孩？你要是現在走在馬路上，我看到還會以為你是大學生呢～」

「運將先生...別鬧了，你有見過這麼胖的女大學生嗎？我這根本就已經是標準的媽媽身材了～」我笑得更大聲了。

然後我們就一路聊著父母經，聊教育，聊大環境，聊到現在已經低糜到不行的景氣...。他歎氣，我也歎氣。

這位運將先生和所有其他和我聊過類似話題的人一樣，都告訴我一句話：「你好有勇氣！將來這三個小孩上學...那學費...呵呵，不容易喔！」

其實這些我都知道，不然我不會把兩個孩子暫時留給媽媽代為照顧，還要在難得休假的這一天，把最小的丟在家，去趕赴開課相關的會議。有朋友在聽到我懷了老三的時候，曾經毫不留情地說：「你生太多了！」可能也是我自己不夠堅強，聽人這麼一說，瞬間我還真覺得自己像做錯了事一樣，覺得這孩子好像是多的，不該來的。顯然我也還在學習「為母則強」的道理。但老實說，有時候想想，從別人眼中看見的自己，彷彿是很孤單的。

四年之內生了三個娃，我很清楚知道未來我該面對的會有哪些，生養本來就是為人父母的責任。這些年來，我們一直都是甘之如貽地在打拼。雖然我本來就不嚮往奢華生活，但我必須承認，每當有人一提醒我「養小孩很貴」，這句話的重量總是會令我的心稍微一沉。畢竟，能應付這幾年所發生的大小事就真的已經很不容易。有了孩子固然開心，但是頭幾年的這段生活，實在會令人的身、心疲累得很快。


後來車子停在基隆路和辛亥路口等紅燈。賣玉蘭花的婦人走了過來。（其實我没注意到是運將先生叫她來的）

「有沒有茉莉花？」（身為芳療人，聽到一個大男人問這句話，那感覺還挺新鮮的～）

「啊～茉莉花沒有了吶... 雞蛋花好不好？」婦人有些殘念地說。

「什麼是雞蛋花？」（我望著另一邊的窗外，聽這個粗里粗氣的大男人問這句話，嘴角微微笑了～）

運將湊近竹編盤子，聞了聞，考慮了兩秒。

「給我兩串。」（男人買東西做決定真的很快！）

婦人開心地拿兩串玉蘭和雞蛋花組合的小花環給他，收了錢，剛好這時綠燈亮了。

「我很喜歡買花。」運將邊搖上車窗邊說。然後，他拿起一串玉蘭花環，轉向我。

「來！送你一串香香的鮮花，給偉大的媽媽。」


這回輪我ㄧ時說不出話來了。

没多久我便到達目的地。下車前，我們彼此給對方打氣；他祝我談事順利，我祝他生意興隆，我們互道再見。


我將那串玉蘭花綁在包包上，這串意外而來的馨香，陪了我一整天，給了我一整天滿滿的溫暖安慰。

我知道，即使環境不盡人意，即使有人會質疑我們的決定，甚至不以為然，我們所作的、所擺上的一切，上天都看在眼裡。祂會透過各樣的人、事、物，在最不經意的時空，給我驚喜和回應。

感謝這位運將司機，他成為我今天的天使，給我帶來上帝的信息。